Photo Credit:今週刊數位內容部製圖Photo Credit:今週刊數位內容部製圖
「當我看到這麼多小丑魚,覺得海底世界好活潑,不到一年卻只剩一兩隻,海葵裡沒有小丑魚,就像鮮花少了綠葉,變得好寂寞,我希望海裡面什麼都有,因為這本來就存在…」陳羿均,綽號「貝殼」,在台東擔任潛水教練已近 20 年,一直致力於台東珊瑚礁生態觀察及保育,近年她發現,原本悠游地穿梭於海葵的繁花之間的「尼莫」小丑魚,突然不見了。 她展示了幾張在台東杉原灣廟前獨立礁的海底照片,2021 年 8 月,小丑魚仍活潑地在海葵間游動,僅短短一年,潛水團隊再度回到同一地點,海葵不見了、小丑魚也消失,繽紛的珊瑚礁生態,變成一片灰寂!
今周刊/文:朱姵慈
在所有海洋生態系中,珊瑚礁區是生物多樣性最高的地方,有「海中的熱帶雨林」之稱,提供生物大量的食物來源,也是氧氣的製造者,小丑魚就是這個生態系中,重要的守護者。
「小丑魚健康,周邊珊瑚礁生態系也會健康。」海漁基金會執行長林愛龍解釋,小丑魚的存在豐富了海洋生物多樣性,與海葵的共生關係,更為其他海洋生物提供了重要的棲息地和食物來源,因此,健康的大海,一定有活潑的小丑魚,如果要從美麗大海中選一個忠誠的守護者,小丑魚一定是最可愛的哨兵。
不過,近年來,小丑魚卻陸續消失,台灣也沒能逃過。

危機一:氣候變遷,棲地惡化

綠色和平的研究顯示,因為氣候變遷、颱風變少,海溫遲遲無法下降,2020年以來,台灣周邊海域,包括台東、墾丁、綠島、蘭嶼,都因為海溫過高,出現大面積珊瑚死亡的「白色荒漠」現象,海溫上升也會使海葵白化,一旦小丑魚依附的海葵發生白化現象,小丑魚產卵量將驟減、也將失去海葵的庇護,掠食者輕而易舉將之吞滅。
(健康的大海,一定有活潑的小丑魚。來源:MaLia Evans on Pexels)
(健康的大海,一定有活潑的小丑魚。來源:MaLia Evans on Pexels
綠色和平的研究,與陳羿均的觀察幾乎一致:「第一年還有兩窩海葵,但到了第三年,只剩下一窩⋯⋯海水環境惡化,水質變得混濁,水溫不斷攀升,海葵只要離開,而小丑魚也跟著失去了棲息地。」她說。
地球暖化的威脅固然殘酷,但小丑魚消失還有更多人為的原因。

危機二:太受歡迎,商業大量捕撈

這個問題最早可以追溯到 20 年前,電影「海底總動員」風靡全球,尼莫父子成為極受歡迎的水族館魚類,引起全球撈捕野生小丑魚的風潮。
「到台北順便到水族街走走,五彩繽紛的海水觀賞魚,有藍倒吊、小丑魚、雀鯛,這些魚應該都來自東南亞,人們請牠們上來的方式,竟是用毒的、用網的。」水產試驗所東部中心主任何源興,曾在日記寫下小丑魚被抓上岸的感觸。
(綽號「貝殼」潛水教練陳羿均。來源:陳羿均提供)
(綽號「貝殼」潛水教練陳羿均。來源:陳羿均提供)
據統計,美國每年進口的 1250 萬條熱帶魚中,有 70% 到 90% 是利用氰化物非法野外捕獲,而全球海水觀賞魚出口量最大的區域,就位在珊瑚礁魚類相當豐富的東南亞海域。
漁民使用氰化物毒魚、炸藥炸魚等毀滅性方式進行捕撈,再運送到世界各國販賣,不只導致觀賞魚大幅減少,也對棲息境造成破壞,菲律賓國際海洋生物聯盟的生物學家Sam Mamauag指出,氰化物每毒害一條熱帶魚,就會侵害近 1 平方公尺面積的珊瑚礁。
(野柳九孔池。來源:台北旅遊網官方 Instagram)
(野柳九孔池。來源:台北旅遊網官方 Instagram)

危機三:缺乏保育意識的海洋工程

然而,不光是刻意捕撈,缺乏保育意識的工程也間接導致珊瑚礁生態系崩塌。
林愛龍指出,北海岸野柳附近,本來有不少廢棄的九孔池,根據海漁基金會觀察,周邊至少有 2 千株海葵依附其生活,但 2022 年九孔池進行整治時,沒考慮到海葵生態,在沒有妥善安置的情況下,就竟自把陳年的九孔池拆除,不久之後,依附周邊的海葵徹底消失,小丑魚也不見蹤影。
2022 年,綠島南寮漁港進行修復工程,施工船未先進行海域生態調查及預防措施,而直接下錨固定工作船,有將近 4 個足球場大的珊瑚礁面積遭摧毀。
(海漁基金會執行長林愛龍。來源:今周刊攝影圖庫)
(海漁基金會執行長林愛龍。來源:今周刊攝影圖庫)
當時,潛水教練俞明宏形容:「整個綠島石朗海域,猶如生物屠宰場。」逾 3 公尺高、約需 300 年才能形成的珊瑚礁「摩艾岩」遭斷頭,原棲息 4、500 隻的小丑魚無家可歸,摩艾岩如今已無法修復,而碎裂成 3 塊的小丑島,經兩年清除覆蓋泥沙後,小丑魚也只能回復到約 150 至 180 隻(含剛出生的小丑魚寶寶)。
(施工單位的錨鍊以拖行的方式定錨致綠島潛點珊瑚礁摩艾像殞落。來源:海洋保育署提供)
(施工單位的錨鍊以拖行的方式定錨致綠島潛點珊瑚礁摩艾像殞落。來源:海洋保育署提供)

危機四:石斑等高階消費者大量放流

小丑魚面對的除了天災、人禍,還有更多的天敵。
根據漁業署全國魚苗放流紀錄統計,以放流「點帶石斑」為例,歷年來放流數量高達 300 萬隻,而克氏小丑魚、白條小丑魚、眼斑小丑魚 3 種加起來僅放流 1 千隻,數量差了 3 千倍,比例懸殊,而石斑是生態系中食物鏈的「高階消費者」,以小型魚類為主食。
「成年石斑一天可以吃上百隻像小丑魚這樣的小魚,大量肉食性魚類放流,珊瑚礁魚類就會被影響!」從事珊瑚礁魚苗養殖研究多年、諾貝爾生物科技創辦人李冠徵說,小丑魚屬於食物鏈的基層消費者,具有平衡珊瑚礁生態系的角色,放流生物的比例應符合生態平衡,如果底層生態不穩固,就不應引入大量掠食者。
看到小丑魚消失的危機,不少許多團隊已展開了復育計畫,包括:海漁基金會曾與新北市和美國小打造「小丑魚復育教育園區」,復育「克氏雙帶海葵魚」;東北角潛水教練也曾發起保育小丑魚的募資計劃;海洋大學副校長兼特聘教授冉繁華及海洋科技博物館,都有小丑魚寶寶的野放行動。
但前幾年在疫情的干擾下,多半延緩了腳步,就像陳羿均說的:「做到後來,不是害怕沒有錢,而是沒有時間,海洋一直在消失⋯⋯」隨著氣候變遷的速度越來越快,小丑魚復育也必須加快腳步,讓更多守護海洋的可愛小哨兵,能找到新的家,重建「健康美麗、生物多樣」的台灣海。
全文轉載自今周刊,原文標題:還海行動2.0系列一》小丑魚不見了,台灣海底正在「白色荒漠」化?盤點四大生存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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