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 Credit: 蒲公英聽語協會Photo Credit: 蒲公英聽語協會

讀者投稿/文:黃培陞
去年疫情爆發以來,各行各業影響甚多。當大家焦點擺在疫苗、醫療資源吃緊的同時,你可注意到一群因戴上口罩而「被隔離」於生活的族群?
聽損族群,像散佈在一道長長的光譜上,聽力損害程度或輕或重。因應疫情人人戴上口罩,使得平時他們仰賴的表情、唇形等視覺提示,全都被遮住了。你能想像上個街買東西,店員問你要不要集點?學校課堂上,教授戴著口罩語速飛快講課,這些再平凡不過的日常,對聽損朋友卻顯得吃力!口罩,阻隔了他們與社會溝通。

打破溝通藩籬的「透明口罩」

深感這件事的重要性,蒲公英聽語協會去年 5 月起,便透過各種方式倡議「透明口罩」,串連許多有心參與的關鍵人物,包含立委、工業局、食藥署、紡織所等,最終接洽到康匠公司願意量產。歷時數月開發,康匠釋出好消息,今年 6 月底有需要的人,就可以買到台灣自產的透明口罩。
為透明口罩奔走 8 個多月、遭 10 多家口罩廠拒絕,如今辛苦總算有了代價。蒲公英聽語協會理事長謝莉芳提到,作為一個成立 5 年的新創非營利組織,人力、資源皆相當寶貴!因此這些年來,協會大多將力氣投注於開辦聽損孩童課輔班、成人社青英語班,或舉辦職涯講座等直接服務,希望藉此凝聚聽損族群並賦權。她認為去年疫情影響下,聽損朋友的需求推著協會必須挺身而出,即便力氣有限也要倡議影響力更廣的政策。
(透明口罩示意圖。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透明口罩示意圖。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為聽損朋友挺身而出,就算資源不夠也要倡議

談話至此,好奇心催使下我不禁問了理事長謝莉芳,透明口罩是協會首次的倡議行動嗎?她則回答其實並不然,「現在線上教學裡面,還有特別針對聽障生師生,有另外的教學指引。那是因為我們在去年的時候,有聽障的大朋友向我們反應。」
2020 年台大、師大率先推動線上課程,協會理解聽損學生在新型學習上有困難,遞交陳情書至立法院時順帶將此議題寫了進去;後來發生的事眾所皆知,今年 5 月突然爆出大量本土案例,全台各大專院校線上教學化。幸好協會早在去年,就向教育部提出聽損學生的教學因應措施,以實際行動溫柔地替他們爭取到一小片天空。
(專為弱勢家庭的聽損國小國中學生開設的免費課輔班。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專為弱勢家庭的聽損國小國中學生開設的免費課輔班。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協會成立的願景,盼聽損朋友為自己站出來

於是,當聽損朋友有了透明口罩、溝通權益受到社會重視時,會帶來哪種正向影響呢?理事長謝莉芳臉上盡是藏不住的喜悅,熱情地分享了一則故事,她說曾經有位非常擅長舞蹈的聽損朋友,她ㄧ拿到透明口罩馬上就拿給教日本舞的老師戴。後來,理事長謝莉芳輾轉從她臉書看到一篇貼文,上面寫著:「這是我一年多來上跳舞課聽的最好的一次!」。
協會募集透明口罩過程中,臉書常常會收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訊息,有次一位婦人來信,替她在養護機構裡的先生索取,訊息中強調:「這段時間來,他跟照顧他的醫護人員溝通很辛苦,都靠比的。她覺得如果有口罩給醫護人員戴,或許會更好一點。」
看到這裡你可能腦中不免浮出一種刻板樣貌:關於非營利組織「幫忙」弱勢族群的那種單一敘事。如果你不經意動了這念頭,接下來的對話將會大大顛覆你內心所想!
原本想說透明口罩即將量產,請理事長謝莉芳向大家分享,一路上是否有特別想感謝的人?她閉眼回顧,幾乎不到一秒鐘就睜大了雙眼,堅定地說:「在我們倡議的過程中,聽障青年就是跟我一起去拜訪各部會,並積極回饋意見。我覺得他們都很樂於議題的出現、樂意參與在其中,這個是我自己蠻感動的地方!」
原來不管是哪種活動,聽損學生甚至是已經在上班的朋友,都願意付出時間、甚至不惜請假參與。如此行為看在理事長謝莉芳眼裡,其實就已達到協會當初所設立的願景之一:希望聽損朋友自己可以站出來。
(蒲公英聽語協會青年志工訓練課程。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蒲公英聽語協會青年志工訓練課程。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回首協會創立之初,女兒是關鍵推手

推動透明口罩這段時間以來,聽損議題隨著各家媒體報導,大幅躍上新聞媒體版面並播送至大眾眼前。越來越多人關注起聽損族群權益,而蒲公英聽語協會——這默默支持著聽損朋友的協會也越來越廣為人知。
其實台灣在聽損領域的早療教育已深耕 20 多年,像婦聯及雅文基金會,一直是聽損孩童背後強而有力的後盾。那麼等到學齡孩童進到學校、甚至出社會後,遇到適應問題時有誰能諮詢呢?「因為自己家裡有聽障孩子,所以我們陪伴孩子的過程中,會知道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困難。」理事長謝莉芳以這種心情推己及人,提及早年她帶著小孩到婦聯接受早療服務,隨後女兒一路上都是在普通班學習,再也沒接觸到其他聽損團體,可見這之間存在著不小資源斷層。
「那時候感動我去創立協會的一個原因,其實是我自己的小孩是聽障。在她高中的時候積極公共事務,所以我這個小孩為什麼後來會去念政治系,是因為身邊很多老師給她的影響,讓她很願意為公眾付出,後來我看到自己小孩這樣做,也覺得自己可以做些什麼。」
即便理事長謝莉芳沒有明說,我感受得到她話語之間漾著滿滿的母愛。而也正是因為這份小愛轉化而成大愛,促使她職涯大轉彎成為一名聽語教育、語言治療師,最終在 2016 年創辦蒲公英聽語協會。
(謝莉芳理事長(右一)與馬偕聽語系志工合照。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謝莉芳理事長(右一)與馬偕聽語系志工合照。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看見許多聽損家庭,謝莉芳:能做就不放棄

理事長謝莉芳進而談到:「從前人家會認為,身障團體就是來要錢要資源」,可是在她心中一直有個不小的期盼,她期許接受過協會服務的家庭,等小孩長大後,他們感到自己行有餘力時,會蛻變為願意給的那方,而不是永遠躲在世人所賦予他們的弱勢標籤之下。
如果有機會拜訪協會,你踏進教室的那一瞬間,將會見證一處溫馨且極富教育氛圍的園地,誠如理事長謝莉芳所形容——協會本身像是悉心灌溉一座花圃的園丁,等待一個個聽損家庭含苞待放,化作一片美麗動人的花海。
5 年多來累積超過幾百場次演講、實際服務人數超過 5 千次,想必當中也蘊藏著許多感動人心的故事吧?
「現在浮現在我眼前的就是小德、小賢那一對雙胞胎阿!父母是聾人,這兩個孩子很乖、很有禮貌,他們就是四年級開始來參加課輔班,幾乎就是很少請假,也很珍惜我們協會這樣的課程資源。就是一路看著他們來到協會 4 年了,心裡面蠻感動的!」
「國中課輔班的阿睿,他是四年級就來協會,然後他每個禮拜從桃園或中壢自己坐火車、客運來。」
無論大大小小活動、找資源完成直接服務,或是倡議讓更多人認識聽損者的需求,理事長謝莉芳始終用她的身影,告訴我們堅定做就對了,她沒有想過要放棄。
(蒲公英聽語協會定期辦理職涯發光講座。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蒲公英聽語協會定期辦理職涯發光講座。來源:蒲公英聽語協會

給社會大眾的一段溫柔訴求:讓聽損族群有機會多表達自己

蒲公英的意象之於協會,不僅代表著希望服務到更多的聽損家庭,更盼望著接受過這些幫助的孩子們,總有一天能夠將如此利他精神給傳遞出去。
訪談的最後,我請理事長謝莉芳參考她個人經驗,替聽損族群給社會大眾一段話。「面對這些聽損的朋友,我都會告訴他們說,你回到自己身上想想看。如果有一天,你也聽不到的時候,你希望別人怎麼樣去對待你?那些狀況很可能發生在我們自己的家庭中,比如說家裡長輩重聽,你就會發現說你們的溝通一定會受到阻礙。」確實沒有人願意一出生,身上的感官能力就受到剝奪,稍微換個位思考,一切都變得容易許多。
而該如何與聽損朋友相處,其實我們能做的遠比自己想像的多。理事長謝莉芳補充:「請大家給你身邊的聽障朋友,多一點支持和機會。你可以靜下心來給他足夠的時間,多聽、多等待,讓他表達這是很重要的。」
誠如透明口罩已經準備量產,協會按理說已經達成階段性的任務,實際上卻不斷構思著下一步行動。協會成立至今 5 年之久,累積了許多可見且影響力深遠的結果,但確實就協會本身的願景來說,還需要努力不懈持續推動聽損議題。如果看了這篇報導的你,一樣認同這理念,下回遇到聽損朋友時試著更有耐心;另外,你也可以透過參與、捐款支持,並將這則報導傳播出去,協助各種非營利團體走得更長遠,一同成就台灣成為一片更加美好的土地!
核稿編輯:郭潔鈴、李沂霖
本文為讀者投稿,呈現作者觀點,不代表社企流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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