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四方來/彩色糖果的能量大爆發
古時候的人,對於顏色的分類很簡單:黑色、白色、紅色。比較暗的都稱為黑色,比較亮的都屬於白色,至於鮮紅、粉紅、白裡透紅,一律算紅色。漸漸的,黃色、橙色、綠色、藍色、紫色等等稱呼,才陸續被獨立出來。例如在發明「青紅燈」的那個不久之前的年代,我們現在所熟知的藍色和綠色,都還在「青色」的麾下:明明是藍色的「青天」、明明是綠色的「青草」,一律以「青」名之。
如果顏色的「演進」很難理解,想想台灣路邊隨處可見的手搖飲料店。從前買飲料,比個一杯或者兩杯的手勢,銀貨兩訖即可。現在則得面臨大抉擇:正常冰、少冰、微冰、去冰,正常糖、少糖、半糖、微糖、無糖……選擇的多樣性,常讓我買飲料時陷入慌亂,最後往往只能選擇正常。
咱的台灣,不也這樣?雖然很久很久以前,這裡就生活著形形色色不同族群不同文化的人。但當時地廣人稀,交流不那麼密切,彼此不那麼熟悉,只以含糊籠統的名詞相互指稱:
一律叫做「番仔」,其實原住民有十幾個不同族群。一律叫做「白浪」,雖然渡海漢人來自五湖四海有好人有歹人。一律叫做「阿逗仔」,反正高鼻深目通通長得和我們不一樣。一律男的叫「泰勞」、女的叫「瑪麗亞」,管他/她是不是來自泰國,或者越南、印尼、菲律賓。
現在應該不一樣了。
交通的便捷,通訊的發達,現代社會的我們,幾乎不可能一輩子只接觸同一個族群、同一個社區的人。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帶來新文化與新能量來到台灣,他們對台灣懷抱著不同的嚮往,與台灣人演繹出不同的故事。而我們這些本地人,準備好與他們相處了嗎?你身邊也有這樣的外國人、這樣的故事嗎?我相信一定有。
晚上去熱炒店買宵夜,老闆和老闆娘乖乖比肩坐著,手上拿了一張紙,寫著「We miss you」,老闆的兒子正在替他們拍照。在做啥?原來,從前有位教英文的老外,常到店裡吃東西,和老闆成了朋友,不過老外離台後失去聯絡。最近老闆在Facebook找到老外,所以要寄一張照片過去問候。老闆拿起手機滑呀滑,秀給我看老外的照片,興奮地說著他們當年的比手畫腳,完全忘了要幫我炒菜。
對於純粹的追求,對於非我族類的排斥,是常態;對於「多元」的包容與接納,學習與自己不一樣的人相處,違反本性,卻有意想不到的樂趣與收穫。好比Candy Crush之類的遊戲,將單一顏色的糖果排成一線,就算得分;但是真正厲害的、能夠幫助你過關的,卻是彩色糖果的能量大爆發。有朋自四方來,樂乎!
註:此篇為作者在聯合報繽紛版刊出的「有朋自四方來」專題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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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流浪之歌,四方之聲

    流浪之歌,四方之聲

    大學讀的是公共行政,隱約記得這個學科的宗旨是以「公共利益」為目的。畢業後誤打誤撞進了媒體,在已故老闆Lucie的引領下接觸了東南亞,並參與《四方報》的創辦,從此找到值得死而後已的打拚方向。《四方報》創辦自2006年,目前有越南、泰國、印尼、菲律賓、柬埔寨等五個版本,並在2011年獲頒卓越新聞獎基金會之社會公器獎,張正也在2012年獲得「KEEP WALKING 夢想資助計畫」。「讓弱勢發聲」,是Lucie的墓誌銘,也是《四方報》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