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呂朝
近年來,「社會」這個詞熱門的很,社會建設、社會創新、社會組織、社會企業等等。社會學者們也終於迎來了「顯學」時代,然而對「社會」的界定卻再次成了問題,它是和「自然」相對,和「市場」相對,還是和「經濟」相對呢?政府一直在倡導「和諧社會」,民間一直在要求「公民社會」,他們之間的關系是怎樣的呢?……看來專家們還要著實忙活一陣子。
這個問題其實和普通人更加息息相關,在「意見領袖」們還未有標准意見之前,我們大可對自己心目中的理想社會做一番憧憬,但此時,我們突然發現自己幾乎已經喪失了改變社會的興趣和能力,在高房價、低保障的生活重壓下,在「整齊劃一」的功利價值觀熏陶中,在對民間自發行為的懷疑目光裡,我們的個人理想尚且逐漸趨同,社會理想更是難有「創意」,如果你想做的事和時下流行的價值觀不符,那麼你就幾乎可以和不切實際,不負責任的「白日夢患者」劃等號……千百年來中國知識分子「以天下為己任」的傳統難道會就此漸行漸遠嗎?
如果人人都抱著「社會如何干我何事」或者「肉食者謀之」 的態度,那麼我們這個社會還有生命力嗎?
對於社會「生命力」的問題,公益界的老前輩朱傳一先生曾經經歷過痛切的觀察和思考:80 年代初期,他也和吳敬璉等後來成為中國改革開放重要智庫的學者一樣有機會到國外學習考察,他選擇的題目是「為什麼資本主義垂而不死、腐而不朽?」深入探訪美歐國家各個階層的經歷告訴他,在市場經濟所激發的商業創新熱情之外,還有一股巨大的民間力量會為解決各種社會問題而自發行動起來,政府和社會鼓勵社會創新者的產生,因為他們可以補充和糾正政府和市場的不足,後來他作為中國最早倡導 NGO/NPO 發展的學者之一做了很多開創性的工作。
最近,有友人推薦給我台灣媒體人陳文茜寫的一篇文章《這裡從不拒絕有理想的人》 ,讓我很是感慨,她寫道:「台灣社會讓我最感動的事情,就是當你很相信理想這件事,你終究不會真正的失敗。」她列舉了一些台灣社會的「怪人」:比如,大家所熟知的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在他爸爸是大縣長、內政部長的旗幟之下,卻堅持要跳舞;再比如創辦「薰衣草森林」女孩詹慧君,三十歲就覺得她不要再上班,要去山上種花,問題是她連花也不會種,搞到鄰居好心疼,大家就都跑來幫她種……再在網絡世界裡互相串連,窄窄山裡頭一條小路的「薰衣草森林」就開始有絡繹不絕的遊客。後來複製到了新竹、苗栗,「薰衣草森林」現在成了苗栗縣最大、最漂亮的景點,還可以辦婚禮,有九個香草鋪子……陳文茜說:「在這個社會裡你有一個理想,你跟別人說你的理想時,對方會給你理想的回饋。」――這才是一個有生命力的社會。
2006 年以來,我們開展的一系列工作的動力,就是因為發現身邊也有一群很「怪」的人:本來在上海司法局的公務員崗位上大有發展的陸風,一次野外拓展活動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創辦了專為青少年進行素質教育的「雷勵」;新加坡籍商人朱柄肇因為一次走訪河南愛滋村的經歷,使他決心創辦了組織弱勢群體生產自救為目標的「欣耕工坊」;在國際咨詢公司供職的杜洋和田林痛感自己選專業和職業時曾經的困惑,辭職做起了專門為苦於信息不對稱的中學生和大學生提供人生規劃志願咨詢的「視野中國」;復旦畢業後到英國研修「社區劇場」模式後回國的盧璐發現這是一個解決社區融合問題的有效途徑,於是在上海創辦了「禾齡社」……
他們是這個時代的「理想之光」,他們不應該被懷疑、被嘲諷、被誤解,而應該被追捧、被模仿、被崇拜,倘真能如此,我們則也會為生活在一個「有生命力」的社會而自豪。
作者簡介:作為恩派社會創業家學院的創始人,呂朝先生在公益行業發展及社會創新領域有著深邃洞見,近期他就社會理想與社會創新發表了其觀點,恩派社會創業家學院就是在推行和倡導其觀點,堅持行進在「為中國公益行業培養未來領導者」的路上。首次和台灣的同行交流,我們呈上此文,與諸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