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ive Farmers Coffee:公平貿易咖啡2.0?
編譯:郭鵬宇
肯尼斯‧蘭德(Kenneth Lander),一位來自美國喬治亞州的律師,因為對拉丁美洲充滿了嚮往,同時也希望能以一種較平衡的方式過日子,於是在哥斯大黎加(Costa Rica)買下了一座咖啡農場,在2005年,帶著太太孩子,全家搬了過去。
現年四十六歲的蘭德,原本在喬治亞持有一些房地產,可令他賺得豐厚的收入;對當時的蘭德來說,種咖啡只不過是個嗜好。
好景不然,2008年爆發的金融危機,讓蘭德的房地產市值跌落谷底。猝然間,他成了一個需要以種咖啡來維持生計的農夫。
蘭德很快地就了解到,靠種咖啡維生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他只有一塊十二英畝大小的田地,一年只能產出六千磅的特級咖啡豆(specialty-grade coffee beans)。蘭德的咖啡豆,透過當地的公平貿易合作社進行買賣,可得到最低收購價的保障,但即使如此,每磅的價格也僅有$1.3美元;而同樣的一磅咖啡豆,在美國國內的零售價卻是$12美元。在最慘澹的時期,蘭德的淨利一度只有$120美元,少到只夠他維持二個禮拜的開銷。
「我曾在超市收銀台前猶豫不決,不知道是該買洗髮精還是一袋米。」蘭德回憶說。
為什麼,他無法得到多一點的利潤?
這也是其他農夫長久以來的共同疑問,尤其在發展中國家,栽種咖啡和可可這類具有高附加價值的經濟作物的農夫,往往過著的是貧窮的日子。在過去的幾十年間,「公平貿易」的旗號在世界各地引領著改變,致力導正這利益分配不均的現象。
在公平貿易的架構下,農夫們若想得到所謂的「公平」價格,他們必須遵守認證團體所訂定的環境和勞工標準。這些認證機構中,最著名的當屬總部設立在德國波昂的「國際公平貿易標籤組織」(Fairtrade International),這個非營利組織代表了124萬名在咖啡、香蕉和蜂蜜等產業的農民和勞工。
蘭徳由公平貿易的概念,得到了一些新的靈感;他覺得嘗試不同的作法,或許可助他突破困境。他之前經濟狀況較好的時候,買了一台烘培機,所以他開始試著烘培自己種的咖啡豆,並將烘培完成的豆子透過臉書賣給在美國的朋友們;他也在哥斯大黎加北陸的蒙特維勒德(Monteverde)開了一家咖啡店,店名為Common Cup,將自種的咖啡賣給觀光客。
蘭德的生意越做越好,他自己種的咖啡豆漸漸地供不應求,於是他就與自己的農民朋友合作,開拓更大的貨源-突然間,他開始賺錢了。
咖啡店的成功創業經驗,促使蘭德在2011年成立了一間名為Thrive Farmers Coffee 的公司。這間公司能否成功,還尚待證明,但其理念是希望農夫能參與到咖啡產業鏈的下游,也就是附加價值較高的部分。
通常,農夫們販賣的是未經烘培的生咖啡豆,而其收入決定於當時的市場價格。例如,阿拉比卡咖啡(Arabica Coffee)在今年二月的平均市場售價為每磅$1.53美元。公平貿易的概念,則試著改進這種受價格波動影響的交易方式,而提供最低收購價的保障,目前阿拉比卡咖啡的最低收購價為$1.4美元。此外,當地負責收購與處理咖啡豆的公平貿易合作社,會從交易中抽取一部分的費用(目前是$0.2美元),以做為社會福利基金,比如給予農夫和其家人的獎助金或是醫療保健服務等等。
理論上,加入公平貿易對農夫們來說是有益無害的,因為當市價高於公平貿易的收購價時,雙方依舊會按市價成交,而合作社也一樣可從中抽取社福基金。只不過,公平貿易的買家購買的是生咖啡豆,而後端那些真正創造出高附加價值的過程,則與農夫無緣。
蘭德嘗試透過Thrive建立起一個體系,讓農夫們能以較高的價格賣出咖啡豆,而貨款則是在咖啡豆完成出口、包裝到賣給零售商後才給付。舉例來說,如果賣給零售商的價格是每磅$7.25美元,那麼Thrive會將收益與農夫五五分帳,也就是說,農夫可得到每磅約$3.6美元的收入。
與Thrive合作的農夫們,必須支付較高的加工和出口成本,但根據蘭德的說法,他們卻可獲得比公平貿易的交易高出將近四倍的利潤。Thrive也會協助農夫們與當地的咖啡加工廠還有合作社建立關係,而當咖啡豆運達到美國境內,Thrive就會接手處理後續的包裝、烘培和銷售等事項。
「我們想教導農夫的是:你可以不必放棄對自家咖啡的主控權,」蘭德說,「你可以看管其價值鏈的每一個流程。」
有越來越多的創新商業模式,如同Thrive的系統一樣,試著讓咖啡和可可產業的農夫,得到更多的主控權和利潤空間:倫敦的Divine Chocolate ,其經營權有一部分是由加納的可可農夫所掌控,而這些農夫可享有一定比例的利潤;加州的Pachamama Coffee Cooperative 的所有者是拉丁美洲和非洲的農夫,當咖啡在美國完成烘培並賣出之後,所有的盈餘都會回到農夫手裡。
上述的這些創舉,都是在公平貿易的基礎上往前跨越,試圖建立以商業利益為導向的作法。
美國聖塔克拉拉大學(Santa Clara University)環境系的教授Christopher Bacon 認為,公平貿易對農夫們來說,的確可能是一種較合理的買賣方式。咖啡小農往往將公平貿易做為他們的一種策略,結合草根組織運動,凝聚較強大的力量,以求成為全球咖啡產業中的活躍角色。
但是,公平貿易的理念,「比較像是讓咖啡農可以維持生計,而不是帶他們脫離貧困。」Bacon教授補充說。
根據Fair Trade USA(編按:美國一公平貿易認證機構)總裁Paul Rice的說法,公平貿易的收購價是底價,而未訂定價格上限,信譽良好的合作社對優質咖啡豆的收購價格每磅可超過$3美元,而該機構也表示,公平貿易咖啡在2011年的平均交易價是每磅$2.84美元。
Paul Rice對Thrive等類型的公司表示肯定,但他也有疑問,「這種模式真的具有拓展性嗎?其影響力有可能觸及數以百萬計的農夫嗎?」
畢竟,公平貿易組織與主要的咖啡零售商有密切的合作關係,在2011年,光是Starbucks和Green Mountain Coffee Roasters兩家廠商就進口了8,460萬磅的公平貿易認證咖啡,如此高額的交易量讓農夫們不得不重視,而這些零售商也都習慣了公平貿易商標所代表的品質和可靠度。
此外,和單純販賣生咖啡豆相比,出口作業包含較大的風險。「風味和品質是需要注意的兩個環節,風味有可能在出口過程中變質,」前星巴克道德採購與全球責任部經理Dennis Macray說,「大部分的咖啡生產者並沒有能力管理那種風險。」
蘭德承認Thrive的運作模式仍有許多挑戰,而在摸索的過程中也難免會遇到障礙。例如,有二組合作的農夫未依照標準規範進行咖啡的加工,而必須進行二次加工,也拖延到後續的銷售以及付款流程。「這是農夫第一次被要求應顧慮品質,」蘭德說,「現在他們的銷售對象是終端消費者,所以我們需要灌輸他們品質的概念。」
哥斯大黎加CoopeTarrazú R.L.咖啡合作社的財務總監Carlos Vargas表示,Thrive的付款模式,要求農夫必須等到他們的咖啡在超市賣出後才可取得貨款,對許多的小農來說,可能相當的困難。
「雖然小農最終可得到一個好價格,但問題是,在小農需要貨款的時間和實際收到貨款的時間,這兩者之間沒有一個恰當的平衡,」Mr. Vargas解釋說,農夫仰賴咖啡季的收入來支撐他們的生產開銷,但是咖啡經過加工、烘培再到達店裡的時間卻要耗上好幾個月。他知道有些和Thrive合作的農夫,需要等待6到12個月才能夠取得貨款。
「農夫們的確必須等待,」蘭德補充說,普遍的付款周期是6到12個月。正因如此,農夫們在第一年只將一小部分的收成以Thrive的方式操作,之後每年再逐漸增加數量。
公平貿易認證的合作社同樣地也需要仰賴咖啡季前期的販賣收入來維持運作,但即使如此,他們也可選擇與Thrive合作。
依據Thrive的投資人Michael Jones的說法,該公司會致力於落實高品質的農作和環境規範標準,他甚至表示,他會「願意由第三方機構來協助驗證,」但是,「我們要先學會爬才能走,學會走之後才能跑。」
Fair Trade USA的Paul Rice表示同意,「有許多道門可讓消費者進入到永續發展這個領域中。」他補充說,「如果有一位消費者,透過Thrive而找到了一項讓這世界更加美好的偉大產品,那就是好事一件。」
在2012年,Thrive透過網路、教堂和專賣店等銷售通路賣出了近33萬磅的咖啡,每磅的售價在$9.95到$12.25美元之間。蘭德表示,在哥斯大黎加、宏都拉斯和瓜地馬拉等地區合作的625位農夫中,有480位已經收到貨款。其他人在生產季後期才將咖啡豆交由Thrive寄售,因此他們的咖啡還未進入零售市場。
而談到他自己的狀況,蘭德表示,由於Thrive在去年秋天得到了一些天使投資者的支持,因此他現在可領有一份「勉強的薪水」,但他也補充說:「我從未感到如此的快樂和滿足。」而且,他現在可毫無困難地購買洗髮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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